你好嗎?雖然你已經離開了中文大學轉到私家執業,但我仍然喜歡用教授來稱呼你,因為我從你身上學到很多專業的知識和科研的工作態度。
自從半年前年宣佈你會離開大學和威爾斯醫院,我便接手帶領威爾斯產科和胎兒醫學的團隊。這個工作真是燙手山芋,要兼顧臨床服務、教學培訓、科研策劃,又要安撫員工鼓勵士氣,真是令我分身不暇。
我深深體會到你以前作為部門主管的艱辛。面對愈來愈高的嬰兒潮,部門人才又不斷流失,公營醫療架構的不濟,想繼續做好這份工,實在是困難重重。
所以你選擇脫離公營架構而外闖,我是完全明白和體諒的。事實上,有不少同事轉到私家也不是為錢,只是在公營機構裏心灰意冷,唯有借辭職來解脫。
然而,我決定留下來繼續為公眾服務,我又可以如何撐下去?
在公立醫院服務的醫護,都有一個優良傳統:刻苦耐勞、逆來順受、不斤斤計較,為著病人的利益,做得再辛苦也會死撐下去。
去年七月醫管局推唐氏綜合症篩查便是一個好例子。當時你已經警告醫管局有可能因人手短缺而應付不來,但既然政府已撥了經費,醫管局又壓下來,各家醫院唯有硬著頭皮上,結果現在有些醫院已開始做不到篩查。
所以我不能再選擇死撐下去的方式,這只是坐以待斃。我認為面對現時的難關,必須根治根本的病源:就是過多的內地孕婦來港產子,否則後果不堪設想。
但是在絕大部份人眼中,要限制內地孕婦名額是天方夜譚的事。政府對這敏感議題會理睬我們嗎?私家醫院可以賺錢,難道不賺?我們這些卑微的前線員工反映意見,又有人會聽嗎?然而這個不可能的任務就在這兩、三星期內蘊釀、發酵起來。
首先是在公立醫院內的同事打破沉默,原來不單是我看到問題的嚴重性,還有七大公營產科部門的主管。當我提議發起公立醫院同事簽名支持限制內地孕婦的名額,他們即時嚮應,成立一個香港產科關注小組。然後,在8間醫院內超過一千個產科同事簽名支持,可謂一呼百應。後來更引起不少社會迴響和支持,我們收到超過一千個市民網上的簽名支持和慰問。
這個現象反映甚麼呢?這個問題已經到達臨界點,可謂一觸即發,一發不可收拾。每一位前線員工已經發覺我們的質素及安全性已受到影響;不少香港孕婦都已經發覺她們的權益和安全已受到威脅。
第二個不可能是政府改變立場,認同有必要為內地孕婦設上限。起初,政府以人口政策、人道立場等等的藉口來迴避我們的訴求,將醫護人手短缺的問題置之不理。但後來發覺,醫護齊心,指出當前的威脅,政府才發覺大難當前不容忽視。
幸好,周局長仍懂得以民意和市民的安全利益為依歸。周局長還承諾擔起協調公營和私營服務的角色,更積極考慮行政措施來控制內地孕婦的數目。所以事實証明,只要勇敢說老實話、行動理性、目標無私,同時上下一心,盡本份提醒政府,政府願意聽取意見,並會積極解決問題。
我們現正期待第三個不可能,就是私家醫院願意合作同設限額。很多人以為這是一個奢望,私家醫院怎會願意放棄自己的利益呢?我也不是一個天真的人,私家醫院固然不會放棄這隻會生金蛋的雞,但凡是做生意的人也不會幹些殺雞取卵、斷自己後路的傻事。如果私家醫院不斷擴充,最終令到公營服務崩潰、培訓受到影響,以後再沒有公立醫院的支援,私家醫院能安心嗎?聰明的生意人不會做殺雞取卵的事!更何況私家醫院是做醫療事業,更需要有社會責任,要確保香港產科服務安全及達到水準。其實不少私家醫院有教會背景,難道他們忘記聖經的教訓,為自己的利益忽視公眾的利益?我相信你這些有學識又有良心的私家醫生,一定會認同我的想法。
當然,為內地孕婦來港產子設上限不等如將所有問題解決,亦不等於公營醫院人手不會再流失。但至少可以買時間,讓公立醫院可以喘息,可以讓我們培養優秀的醫護人員,維護專業水準。
除了內地孕婦的問題,我們亦會關心其他影響香港產科服務的事情,其中一項就是有關將軍澳醫院在2013年開設產房的問題。不需多說,你也知道開設產房的計劃是幾年前在立法會決定。這個決定,基於政治考慮多於實際需要。試問,在九龍東,每年出生率為五千,當中只有三千屬香港人。單憑這數字,怎能支持在九龍東有聯合和將軍澳醫院兩個產房?我們會與政府商量,要求擱置在將軍澳醫院開設產房的事。
第二個問題,是現時產科服務分別由醫管局和母嬰健康院負責。但兩者的協調非常差,工作重覆,亦追不上時代。還記得幾年前我和你與政府見面,建議要協調兩方面的產科服務。最終決定是把醫管局產科電腦紀錄分享到母嬰健康院。但經過一番努力後,母嬰健康院始終決定不用。你說是否浪費資源?
第三方面,是如何改善培訓。自從你離開大學後,全港兩間醫學院就只剩我一個專門負責產科和胎兒醫學的教授。其他學系也缺乏教學人員,香港政府還要增加醫學院學額至一年四百個。在缺乏教師的情況下,我們如何培訓好的醫科生和專科醫生呢?難道將來香港產科的出名就為了只懂生金蛋,但科研零蛋?
信寫到尾聲,剛收到一個消息,就是其中一間醫院的出色顧問醫生又辭職了。祝福每一位離開的同事。前面的路仍然艱難,但當我看到不少年輕而有潛質的醫生時,我對未來仍然不會絕望。
在此祝你事事順利。
TY
2011年4月9日http://programme.rthk.org.hk/channel/radio/programme.php?name=radio1/hkletter&d=2011-04-09&p=1085&e=137004&m=episod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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